非典时期的爱情--文中化名筱青
19出来时，筱青已经在大厅等我了，她正在和一个女人说话。
见我出来，筱青说：“是我们老乡哦。”我“哦”了一声，定睛一看，不禁吃了一惊，竟然是我的草莓妹妹!许多年不见，她还留着两根大麻花辫，身子比以前胖了，皮肤有些暗淡。
“春哥哥!”她惊喜地叫道。
“草莓!”
我明白了，那个哑巴姑娘菊子正是草莓妹妹的女儿，是大猛捡来的。
筱青吃惊地看着我们。我忙介绍：“这是我表妹霜云，我三外公的孙女。我一直叫她草莓的。”
我向草莓介绍筱青时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，说：“筱青，我朋友。”
筱青大方你伸手与草莓相握：“你好。”
草莓却显得有些拘谨，脸都红了。
她用打量的眼神看了看筱青，说了句：“好高兴!”
筱青见机很快，说：“我先回房间去，你和表妹说说话嘛。”又转头对草莓说，“有空到房间里来坐坐。”
我点点头，内心对她充满感激也有些内疚，目送她的背影有些孤单地消失在楼梯口。
“春哥哥，她是你女朋友?”草莓待筱青一离开就迫不及待地问。
“是的。”我说。
草莓浅浅地笑了笑，有些犹豫地说：“似乎年纪比你大些哦。”
我立马听出来了，她对筱青做我女朋友不那么满意。可是这不管她的事。
于是我笑道：“快过年了，我们都出来了。我爸爸生了很大气呢，我也没在乎。”
草莓叹了口气：“你的脾气我知道，就是犟。”
“我听强志说过你在南岳，没想到这么巧，也没想到过年你不回去啊。大猛呢?还好吧?”
她摇摇头说：“他在广东，我们已经……”
“什么?”我吃了一惊。
“我们并没有离婚，”她叹了口气，伤感地说，“但也和离了差不多，他爱喝酒，现在又迷上了买地下六合彩，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月山了。”
这时，菊子从洗手间出来。
我指指菊子说：“那年你和大猛结婚时，她已经两岁了。草莓，自从你结婚，我们是多年没见面了。”
“是的，我结婚时才十八岁……”草莓爱怜地抚摸菊子的头，笑着说：“她是个漂亮孩子，可惜是个哑巴。”
原来，这家宾馆是家旺家的春林开的，美发厅也是，平时春林委托他的小舅子管理。草莓因为大猛没有回月山就觉得自己回去也凄凉，我看只怕是因为和大猛之间缺乏爱情。
他们的婚姻本来是通过换婚实现的：大猛的妹妹就是草莓的嫂子。草莓的生活无疑很艰难，她和大猛没有孩子，她自己没有什么手艺。她告诉我她在南岳街头贩点纸钱线香，打游击似的兜售给过往的游客。
我说：“你们给菊子读过书吗?”
“她在衡州上过四年聋哑学校的，还是家旺公公要春林出的钱。”
“大猛就那么一事无成吗?”我有点恼怒，童年时的大猛哥可是我的保护神，他虽然天生因小儿麻痹症腿有残疾，但古道热肠，力大无穷。我心中的大猛哥不是懦弱无能的形象啊。但也许生活能改变人，他们的生活中谁又知道发生了多少故事呢?
于是我又问起家旺公公，听到他还活着，我心就为之一松。
草莓说：“不过听春林说，老人家去年大病了一场，不太清白了，能过了这个年已经很不错了。”
我们回忆了一些童年往事，草莓妹妹见时间不早了，就歉意似的说可能让筱青在楼上久等了。我明白她的意思，就起身告辞。她说：“明天我叫你们吃早餐。”我说：“还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，若是太晚，你吃你们的好了。”
“就九点钟，我来叫你们吧。”她执拗地说。
进了房间，筱青躺在被子里看电视，我去洗澡，一会儿出来，掀开被子上床。
“你在里面时间够长的啊。”筱青说。
“才洗了几分钟啊。”
“我说的不是你洗澡。”
我立马明白了她指的是在包厢洗脸的时间太长。于是我就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她。她不相信似的微笑：“你真坐怀不乱?”
我说男人的原始欲望还是有的，她“扑哧”一声笑，倒在我怀里。
我有点累，但我不能拒绝和她做爱，否则她会真以为我和那姑娘做了什么。她赤裸地伏在我身上，饥渴难耐似的说：“我现在好像对这事很迷恋了。”
我没有回答，而是闭上眼睛，心里分明有对这次性事的抗拒。因为，我觉得我心里此时想的并不是我身上的女子。
女人感觉到我的兴奋度不够，停了下来，问道：“你很累吗?”
“啊，不，”我微笑，轻轻地抚摩她的乳房。一面就想起那个偷窥到她的那个早晨。那个早晨应该才算一个真正的开始，那天我脚步飘然就像踏云追月。
从云层飘落尘世，我们以滑稽的姿势躺在一起。
“想着那个女孩子吧?”她问。
“是，又不是。”我不想说假话，我想了那女孩，但那个早晨记忆得更深刻。我说，我想其他人，是不是无可置疑的情感出轨和不忠?
于是我告诉她我爱上她，是因为一把青菜，那个早晨我能偷窥到她的身子，ksybtg.com完全是因为她蹲身选择一把青菜的缘故。筱青听后，在我肩膀上轻轻捶了两下：
“色鬼!”
她第一次没有在事后抱紧我默默来一场泪，而是脸颊泛着幸福的红晕起身，从行旅箱内拿出一件睡袍：“那个早晨我穿的是这件吧?”我点点头。她穿上，转了一个圈，说：“我太瘦了，撑不起。”然后她给我倒了杯茶，自己也倒了一杯。
“你看来很在乎性爱的道德问题嘛!”她说。
我说我不习惯在性爱上面的虚伪和欺骗，莲花湖畔那一次，我的灵魂就越出了肉体本身。
她说：“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?是不是你们做老师的就喜欢想这么多?”
“这跟职业无关吧?爱情这东西，是不能用语言和文字表述的。我们惋惜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吧?对子君和涓生的爱情感到悲哀吧?我们也许对斯佳丽的爱感到可笑进而敬佩，还有夸西莫多、于连、卢梭……我们的阅读使我们陷入到对现实的迷惘中，那些伟大的爱情为什么发生在别人身上，而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呢?”
“你到底想说什么呢?”她打断我。
我说我什么也不想表达，我只是想请她不要关心我内心关于性爱的道德问题。
爱情也许就始于一个早晨，她在买菜，而我偷窥到了她。爱情就是一把青菜，普通得很，却因为富于纤维素而不可或缺。
我的态度也许让她觉得不快，除夕之夜，我们后来无话。农历的大年初一，我也没有一起床后就唱“泡儿”的山歌。
史铁生曾经问：残疾还是爱情?
这一问，几乎是对弗洛伊德的反驳。维纳斯断了双臂，这跟爱情有没有关系呢?她的两条手臂到哪去了?是否一手搭在情人的肩膀上，一手挽着那随时可能滑落的裙子，而她的眼光却在另一个美少年的身上?
或许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也不为自知的残疾?爱情也就在不为人知也不为自知的角落里哭泣?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