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见,事情曝光之后,她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。更让人担忧的是,对自身问题浑然不知的家长,不止妞妞妈一个。「我小时候也挨打,但我茁壮成长了,没什么问题啊」、「我不相信哪个家长没打过孩子」……这样的评论随处可见。
这些因自己小时候挨打而觉得打孩子正常的成年人,站在自己「已经长大」的角度上,以大人的身份思考,而当年在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,挨打看脸色的战战兢兢, 已经全然忘了。
而新闻中的妞妞妈,也是一样的自我催眠。在采访里,记者问妞妞,「喜欢拍照吗?」妞妞不假思索地说,「不喜欢。」妞妞妈大吃一惊,反问妞妞,「你说过你喜欢的啊」,然后赶紧把她抱走了。
或许妞妞真的说过这话,也是真的曾经喜欢过拍照,可兴趣一旦变成了强迫性的工作,就再也喜欢不起来了。可妞妞妈意识不到这一点。抱走女儿,她开始自豪地介绍起女儿的工作。
杭州童模镇有上千个童模,而红的就那么几个,「我们妞妞就是其中之一」,「拍过我们妞妞的,就会觉得好,然后不停地找我们」。拍摄已经成了的妞妞的压力,却成了妈妈炫耀的资本。
当采访到最后,妞妞妈说,「我觉得很抱歉」。
这让我感到了一点点的欣慰。转而妞妞妈又补了后半句,「我觉得对不起商家和客户,现在淘宝已经要求下架我们妞妞的照片了。」emmmm…还是高估这位母亲了,她到底还是没搞清楚,真正对不起的人是谁。她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,甚至连对商家客户的这句抱歉,在她心里也是自己对妞妞的「付出」,毕竟是她,为了女儿日后的工作而低头认错。
与妞妞妈相似,疯狂控制孩子,然后沉迷自我感动的家长有很多,其中最有名的,应该就是童星林妙可的妈妈王喆平。
王喆平直到 39 岁才有了林妙可,特别难得,便辞去工作,当上了全职母亲。在林妙可走红后,更是直接当上了经纪人,一手打点,控制着女儿的一切。因此,在林妙可一路成长的过程中,被拍到的照片经常像是穿着妈妈的衣服——丝巾碎花松糕鞋,彻头彻尾老艺术家范儿。王喆平完全按照自己的审美打扮女儿。
甚至在一次采访中,她特别自豪,说自己把女儿照料得特别好,以至于「初三才学会过马路」。为了孩子的前途和发展,作为经纪人的王喆平也给女儿接下了不少工作。给武汉的「情趣病房」站台宣传、在酒吧走穴唱歌、演出时垫出一对大胸…那年她13岁。
与37岁的男演员陈龙出演感情戏…那年她14岁。
记者问她,林妙可最大的优点是什么。
王喆平回答,「乖。」
确实,林妙可够乖,如今已经20岁了,在公众面前仍然歪着脖子斜着眼睛,嘟嘴卖萌——
十年前的动作神态,被完完整整的保存至今。
也许这正是妈妈最喜欢的样子,于是在成长的这些年来,在母亲的控制下,林妙可自动选择了不长大。
其实,在父母如此控制之下长大的孩子,很难有真正活出自己人生的。我曾看过一个报告,是说生长在父亲常年对母亲实施家庭暴力的环境下的男孩,长大后更有可能会对自己的妻子施暴;而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女孩,长大后则更容易被惯用暴力的男人吸引。毕竟,「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」。父母给孩子爱与温柔,孩子长大后便会知道如何去爱;但如果父母给孩子做的示范是「我打你,因为我爱你」,那么这个逻辑也将挥之不去,伴随孩子一生。
可遗憾的是,直到今天,还是有那么多家长带着自己原生家庭中尚未解决的问题,来到了孩子面前——我管你,控制你,是因为我爱你;我打你,骂你,是因为我爱你;你必须按我说的做,因为我是为你好,因为我爱你。
童模妞妞事件中,最令人心痛的就是,风波之后,妞妞一定很难再接到工作。而她毫无悔意的妈妈,可能又会把责任怪到她身上——都怪你不听话。那么此后,妞妞将在不断自责,不断改正,不断挨打,然后继续自责的漩涡里长大。真是让人心碎。
《小偷家族》里,有这样一句话:「他们说喜欢才打你,那是骗你的,要是喜欢你的话,他们会像我这样抱着你」。希望孩子们,都能拥有这样正向的逻辑;更希望家长们,也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。